【徐沈】私奔

    是我流徐沈,ooc请注意。

   





      此时已经是寒冬了,天上星子似乎也被这南方的湿冷唬住了不敢出来,夜里天上漆黑一片,月亮和云都随着秋天的逝去而离去。风在外面呼呼地吹着,像落叶的亡魂在向微薄的生命索命一样,吹得十分凶横。院子里被仆从们打扫得十分干净,因此听不见落叶在地上滑行的声音,也没有人吵闹或是闲聊,除了风,一切都静得不可思议。这座小天地,和徐家的气氛一样死寂。

      徐霞客和沈万千决定着做一些活泼的事,拒绝这不该有的死寂。

      他们决定私奔。


      “东西拿全了么?别落下什么宝贵物件,此后我们定然不会再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  “拿全了,全是我搬过来时候的老东西,你们徐家的东西我一件也不会拿。”

      “什么‘你们徐家’,如今该是‘他们徐家’了。走吧,从后院绕出去,我让翠娥打点好了,今夜没人看守。”

      门轻轻地叫了一声“吱呀”,为这场私奔作开头。


      县城里晚上宵禁很严,时不时有守卫巡逻,还有打更人走过,若是寻常人夜里出行就十分凶险。但是徐霞客和沈万千都不是寻常人,他们也做不来寻常人,寻常人不会私奔,寻常人只会循着规矩和世故,安安分分地窝在江阴徐家的小天地里,同老宅子和黑瓦白砖过冷冰冰的一辈子。

      徐霞客带着沈万千在巷子里左躲右窜,终于是躲过了守卫,上了城外翠娥为他们准备好的马车,一路疾驰向北驶去。


     “好了好了,出城了,你先睡会吧,等日头上来了我就叫你。”

    “ 行,你若是赶车累了就换我。”

    徐霞客掀起车帘看了一眼,沈万千闭着眼靠着车窗,包在头上的那一块麻布头巾被扯落了下来,发丝散开贴在脸颊上;平日里紧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,眉目柔和表情安恬,一下子活泼年轻了不少,真正有了十几岁少女的味道。此时的沈万千像是所有普通女子一样睡着,在梦里预见好的事情,醒来就是新的天地。徐霞客笑了,他想要是没有姻亲,没有兄长的病,没有灵堂和牌坊,这就是沈万千原本的样子,像一个伸手可及又远在天边的梦。

      他放下车帘,别了里面那片温柔美好的景色。外头是阴冷的冬风,携着江南地区冬季独有的湿气朝他扑来,身后他已不敢去望,只怕多看几眼就要开始害怕开始胆怯;往旁边看又是一片漆黑,五指和眼睛都被黑和黑吞没,树和树穿插出来的缝就像是通向厉鬼嘴里的路;往上看只有一片高高在上的天,天也是黑的,只是比两旁黑得再亮些,但也是黑,也是迷茫和拒绝;往下看则是踏踏实实的土地,只是坑坑洼洼与崎岖不平,走着难受但到底不是问题;顺着土地向前望去,远方有星星点点的火光,不知道是人家还是坟头。天与地与人世间都是一副阻挠的样子,活给他徐霞客一身不怕死硬闯的气力和胆色。他和她,要走着,走到远远的地方,摸到天的边边,看到太阳的光亮。

      沈万千醒的时候,太阳才刚刚爬上山坡,露了半张脸出来,光还没完全洒在大地上,也是副没睡醒的样子。她掀开车帘,看到徐霞客挺直了的宽厚的背,已然望不出是个少年人。她这才清醒地想起来,他们已经在私奔的路上了,也不知道一夜行了多远,是不是已经离开江阴了呢?

      “如今到哪了?”

      “啊!嫂······万千你不要突然出声,吓我一大跳呢!”

      “啊呀,我竟不知道你胆子和阿白一样小,这样也被吓到。”

     “阿白是小狗!我胆量好歹比阿白还是大一些的,只是你这样出声未免太突然,我还驾着车呢!你也不怕马车侧翻,我俩都陷到路旁的坑里,到时候就是两个泥猴子贴着推马车,旁人经过还以为是哪个水洼里的鬼怪爬出来抓小孩呢!”

     “就你会想,指摘我也能说这么多!不和你贫嘴了,我来驾车吧,你去好好休息。”

     沈万千笑着接过徐霞客手中的缰绳,把徐霞客赶到马车里去。这时太阳已经爬上山巅了,整张脸都露出来,阳光铺满了地面。冬日里的阳关在江南地区很难得,江南地区一到冬季就一副恹恹的样子,整月整月地下雨,也不是什么瓢泼大雨,就是些不痛不痒的绵绵细雨,还断断续续地下,让人晒衣物也不好,不晒也不好。气候也湿冷,寒气从四面八方往人身体里钻,裹成什么样子都挡不住。以前沈万千到太原时,总是听隔壁酒馆的老板娘抱怨,说自己的妹妹嫁到了九江,冬日里便老写信说腿脚冷麻不堪,浑身没气力又酸软着,每回要受一个冬天的罪。又说床褥衣物爱发霉,雨水从墙根往柜子里渗,滴答滴答难受极了。自己以前总不信这些话,后来到了徐家才明白那些话半分不假。

      可这时的外头已然放晴了,阳光洒在身上,不热但是很温暖,风也不呼啸了,只是轻轻地吹着,冷但是提神,总之一切都是好的舒服的。她正享受着,里面徐霞客就出声了:“你刚刚笑得好看,总那样笑就好了。”说完就没声了,似是睡着了。

      沈万千愣了愣,她刚刚哪样笑了?徐霞客这人讲话总是东一句西一句,让人摸不着头脑。算了,好好驾车吧,早点到可以歇脚的地方。



     就这样走走停停已然过了半个月,总算到了扬州。

     “水路还是顺溜些,南方到底水路多嘛。”

     “也是,可惜那匹小马了,跟了你们家挺久吧。”

     “不可惜不可惜,放在徐家它也只能在镇子上拉拉马车,马的天性始终被压抑着。卖给那商人也好些,它能去更多地方。”

     “你倒是想得周全。说起来这些日子你可听到什么徐家的人马追来的消息么?”

     “也有些,但是我们还算安全,他们不清楚我们往哪边走,方向都摸不清,哪里会追得快。”

      沈万千想到他们现在可不是什么郊游访学,是在私奔啊,况且还不是寻常男女私奔,是世家里的寡嫂同她的小叔子私奔。这就比一般私奔严重许多了,凭徐家宗族里长老们好面子的嘴脸来看,是势必要将他们追回去问罪的。但听到徐霞客这样说就安心许多,那群人是不懂什么外出冒险的,追人还是没他们两个“游历惯犯”躲人来的熟练。想到这里沈万千又笑了,她只觉得这样想就有趣极了,这私奔比她幼年随着父亲四处经商来得刺激有趣多了。

      徐霞客看见沈万千这样笑,也开心起来。他就爱看沈万千真心笑起来的样子,双唇一抿,嘴角上提,两个酒窝像两弯月亮,眼睛也一眨一眨地带着笑意,整张脸红扑扑的,整个人都鲜活生动起来,像是春天枝头上第一个花苞里旋出来的花,在还未退散的寒气里不示弱地绽放起来,一股子新鲜生命的勇敢。他就爱沈万千原本的骄傲样子,那才是从小遍游名山大川的少女模样,野性、好奇、充满探索欲望,但满腔柔情和爱都只给他一个人。

      于是徐霞客抱住沈万千,说:“你别胡思乱想,我俩不怕他们!他们追过来我们跑就是了!我俩还跑不过一群天天窝在家里的仆从么?”

      沈万千转过去看他,盯着他的眼睛问:“可我已经四年没跑过了。”语气平淡克制。

      徐霞客收紧了抱着沈万千腰的手臂,额头抵着她的额头,认真地说:

      “那我就拉着你跑。你要是跑不动了,我就背着你跑。我们俩一起出走,被抓也应当一起被抓,哪有私奔被抓只抓回一个人的道理。”

      “你看,你又让我讲这些丧气话!我们才不会被抓呢!”徐霞客说完前面那句觉得不对劲,于是又加了一句。沈万千哪里都好,就是想得多,总往坏处想,这是不行的。

      他们怎么会被抓?他们用了一天的时间认识对方,在大雨倾盆的屋檐下清楚彼此的处境;他们花了一年的时间探明心意,在深秋的夜里成为真正的夫妻;他们花了两年的时间决定私奔,要走遍这华夏大地,要两个人一起。这样的他们,怎么会甘心回去?

      “对,不说丧气话。我们决计不能被抓!”沈万千抱住徐霞客的背,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坚定地说。


      他们过了段日子就再次出发,走陆路往更北的地方去。这时已经临近开春了,说是往北的地方,其实还算做南方,已然有了些春暖花开的味道,路边的小草都冒了些芽出来,和原先枯死的草杂在一块,更显得生气可贵。

      徐霞客和沈万千并肩坐在驾车的地方,迎着日头赶路。路旁的迎春丛已经有盛放的样子了,有的还开得大朵,招展得不行,像是在炫耀自己的生气。沈万千扯下一支,几下便编成一个花环,黄花白心绿枝,惹眼的很。徐霞客刚准备调笑她几句,沈万千就把花环戴在了他头上,还摆弄了几下,说道:

     “这样好,迎春就配少年郎!”

     徐霞客不懂她的想法,只觉得害羞,哪有男子戴 迎春花环的?就想摘下来给沈万千戴上。沈万千马上就抓住他的手,笑着说:

      “你说爱看我笑的样子,但如今你常常能见。我从前见过你被远房表妹插一朵红菊到鬓边的样子,只觉得活泼,那画面在我心里久久不能忘。如今到了这外面的世界,第一眼见的花便是迎春,就想着你戴迎春的样子定然也好看,所以编了花环给你戴。这是我爱看的,于你于我都公平呢!”

      她开怀地笑着,像是迎春那副开春第一枝骄傲的样子,天地万物都打不败这个被命运蹂躏过的女子。于是徐霞客也笑了,多好啊,春天、花、笑容和爱在这个时候聚在一起,他们两个会长长久久的。

      夜里私奔的苦侣,现在在阳光下开怀笑着,春天都因为他们来得更早了呢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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